「因為……因為我夢到了啊。」
虹霞小心翼翼地留意著郁藍的表情,對面雖皺著眉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,但也沒有出言反駁,彷彿在說「你繼續說」,靜待著虹霞接下來的話。
虹霞自知不擅長忽悠和扯謊,對於郁藍到最後會不會只把她當成瘋子內心根本沒底,聲音不由得有點顫抖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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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……我在事發的幾天前,夢到有人突然在半夜敲我們家的門,他們指定要找郁藍妳,還逼妳拉高衣袖讓他們檢查,而因為郁藍手上的確有傷,所以那些人把妳……」
雖明知那不是現實,現在也絕不可能再發生,但虹霞的雙手還是不自主地握緊起拳,眼中流露出恐懼之色。
「所以我就被抓走了。」郁藍十分自然地接下了她的未竟之語。
虹霞點點頭,語息有點生澀地道:「我知道……如果我做出什麼奇怪舉動,郁藍可能以後都不理我了,可是……可是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妳被抓走。畢竟我來到這裡第一個認識的人便是郁藍,如果連妳也被帶走,那我就真的無依無靠了,所以……所以……」
虹霞低著頭以餘光注視郁藍,而對方始終未變分毫的臉色,彷彿就連空氣也陪著她惴惴不安起來。
那居高臨下的視線,如同立於高台的法官在盤計著她的罪行,向來清明而又理智的深邃瞳眸,此刻像被抽空了情感,以一種近乎沒有溫度的眼神,仔細地端詳眼前的人。
虹霞突然便覺得她倆彷彿變回了陌生人,昔日的溫馨如煙般散盡不復存在。
早知道就不做出那種事了。心裡有道小小的聲音在訴說著那卑微願望,但虹霞深知這其實輪不到她選擇。
要麼就眼睜睜看著郁藍被帶走,要麼就出手搭救然後變成現在這樣,雖說無論哪邊都不是她想要的結局,但即使讓她再選一遍,她也依舊會出手搭救郁藍,只有這點是無容置疑的。
所以,神明啊……如果這便是祢需要我所做的事……
郁藍冷眼看著把自己縮起一團,纖細的雙肩都在瑟縮發抖的女孩,心情頓時變得非常複雜。
承認吧,她會知道那事情本身就很可疑,預知夢這種迷信的東西哪有可能真的存在,說不定她本身就是個間諜,想要籍由這次事情騙取他們的信任!
一向冷靜而又謹慎的腦袋作出了她所認為最合理的猜測,然而她越是肯定這個想法,心裡的某處便會傳來與之成正比的局促感,彷彿有種難以解釋的什麼在抗拒著這些說法。
「為什麼妳能肯定那事一定會發生?那不過是場夢。」
人生之中可以記住多少個夢?多少個夢又在醒來的一刻便煙消雲散?
僅因為做了個對她不利的夢,就深信那將會發生並且做出相應對策,她到底哪來的根據?正常人不都應該一笑而置嗎?
郁藍依然無法相信虹霞的說辭,倒不如說正常人都不會相信的吧?
虹霞讀懂了郁藍眼中的不信任,更叫她感到恐懼,她實在不曉得該如何讓郁藍相信自己。
她的根據?她的根據不就是那本引領她來到這裡的手記嗎?然而那本手記已經消失了,而且就算沒有那個手記,她身為現代人的事也絕不可能拿出來說。
她是源自未來的靈魂,知曉這個國家未來的歷史,如果把這事告訴郁藍,她恐怕只會直接把她當成瘋子!
「因為那是郁藍妳的事啊!」
虹霞略提起音量,彷彿這樣做就能顯得自己更加理直氣壯。
「無論那個夢會不會成真,只要是關於郁藍的事我就不會置之不理,只要是我能做到的,我都會盡我所能幫助妳!」
那雙滾圓的雙眸,猶如清澈透鏡,如實地把郁藍錯愣的臉給畫了進去。
這個女孩總是叫她意外,郁藍不只一次擁有這樣的想法,然而這個「意外」到底是好是壞,她恐怕永遠都搞不懂。
只是在這個當下,明明仍有那麼多無可解釋的事,郁藍卻再也沒法理清自己的思緒,她的懷疑還是存在,但在那以外,似乎又有著某種陌生的東西在干擾她的腦子。
相信她吧……不可以相信……
她不值得相信……可她也沒害妳啊……
兩道聲音在腦海中相互碰撞,再分碎錯亂成片,竟難得地讓她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。
而這些虹霞都不可能得知,因為郁藍的表情由始至終都未曾變過,那張彷彿早已見盡蒼桑的平淡臉孔,並未寫上任何可供解讀的答案。
兩人之間的氣氛就這樣僵持了半晌,伴隨一陣微風拂過,成片的蘆葦草發出了沙沙細響,宛如好戲者們在催促兩人接下來的演出。
但要叫這些「觀眾」失望的是,郁藍最終還是沒有沒有接下台詞,只是轉身去拿自己的魚杆,面無表情地收拾起毫無所獲的用具。
虹霞愣在原地看著她,內心慌亂如麻卻也不敢吭聲,唯恐多言一句都會迎來不願面對的結局。
直到郁藍即將越過她走向岸邊,虹霞下意識拉住她:「郁藍!」
「時候不早了,先回去吧。」
接著便輕輕甩開了虹霞的手,邁開步履繼續往前走,獨留下背影供虹霞揣摩。
時間不早?
虹霞抬頭看看天,明豔的日輪依然高掛蒼穹,此時甚至未及中午。
她又再看向郁藍的背影,那漸行漸遠的藍色倩影似乎並沒有停下來等她的打算。
虹霞心中一慌,也連忙收起魚杆,早已不知何時被吃光的魚餌倒省去了她處理蟲子的功夫,很快便以小跑跟了上去。
兩人的身影逐漸沒入樹林,安寧的湖泊依舊獨臥於山麓之間,彷彿剛才與之相伴的女孩們從未存在過一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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